山城記憶

看過瀑布之后，我們想去的，是九仙山。讀書時，班級組織秋游去過的。幾乎忘記它的樣子了。故地重游，仿佛尋訪的是位故友。青山還在，曾經一起看云的孩子都去了哪里？

印象深刻的是那一條繽紛的山路。幽靜，綿長。一邊是山，一邊是懸崖。目之所及，都是綠海。花木扶疏，高低錯落。連同那一地的落葉。枯與榮，衰和盛，翠綠和枯黃交織。鋪了一地的繁盛，陽光固執地射進來。在光影跳躍的山路上蜿蜒，空氣越來越涼，也越來越清鮮。綠海。森呼吸。生活里充斥著太多的污濁和噪音。來到山里，心里的塵被滌蕩得干凈明澈。只為了這條路，也值得一來。但因路窄，車技要好。還是有點慌的，畢竟另一邊是懸崖峭壁。沉浸在森林曠遠遼闊的寂靜里。

到了半山腰，在一個寺廟邊停下。燒香，祈福。心里被一角藍色填得滿滿的。很多年前，我們都還是少年。就站在這廟前的空地上合影。斷然沒想到，再來一次這樣難。

這山上的娃娃魚，一種古遠的生物，對水質要求極高。遇到不凈的水，就會死去，不肯茍活。漫長的流年沒有讓它滅絕，含有一點雜質的水卻會要了它的命。

終于到達最高處，上面有一個氣象臺。中午我們在上面用餐。山上有一家簡陋的餐館。菜倒是正宗，有濃濃的鴨湯，嫩嫩的青菜，鹵豬腳等。飯后，去看“只有天”。爬到高處，有一塊石頭連著廣袤無垠的藍天。

后來，又走了長長的山路，去“齊云亭”。風吹亂我們的發絲，孩子們的笑聲飛揚。天藍得不像話。簡直是一輩子也沒看過的藍，純凈的藍，深深的藍。一行人都慨嘆：怎么可以藍成這樣啊。風吹過層層疊疊的漫山遍野的竹林，發出蕭蕭的聲響。又似乎什么聲音都沒有，只有風，只有風呵。

下山路上，在永安巖看四方竹，用清涼泉水凈手。這時收到朋友信息，回復：在永安巖，祝你永遠平安。記取一個句子：如幻泡影不染白云。人生空空如也，佛家總是慎言。一切都在不言中。

只有眩暈。為這片如此接近的藍天，為這條綠浪翻涌的路。下山的時候，念叨著還要再來。原本可以留在山上望月。那天恰逢中秋。但沒有備足棉被、衣服，不敢駐留。泥鰍說還要再來，深秋看燃燒的楓葉，冬天看滿山的霧凇。

還沒離開，就惦記著下一次的行走。山中的歲月固然叫人留戀，但我們終究要返身歸來。把寂靜還給寂靜，把蔚藍還給蔚藍。或許帶走的，只有記憶。

2009. 10.1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