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 宋生貴

劉湛秋

是什么聲音，象一串小鈴鐺，輕輕地走過村邊?是什么光芒，象一匹明潔的絲綢，映照著藍天?

呵，河流醒來了!三月的桃花水，舞動著綺麗的朝霞，向前流呵。有一千朵櫻花，點點灑上了河面，有一萬個酒渦，在水中回旋。

三月的桃花水，是春天的豎琴。

每一條波紋，都是一根根輕柔的弦；那細白的浪花，是響著有節(jié)奏的鼓點。那忽大忽小的水波聲，應(yīng)和著田野上拖拉機的鳴響；那纖細的低語，是在和剛剛從雪被里伸出頭來的麥苗談心；那碰著岸邊石塊的叮叮，象是大路上車輪滾過的鈴聲；那急流的水聲浪聲，是在摧促社員開犁播種啊!

三月的桃花水，是春天的明鏡。

它看見燕子飛過天空，翅膀上裹著白云；它看見垂柳披上了長發(fā)，如霧似煙；它看見一群姑娘來到河邊，水底立刻浮起一朵朵紅蓮，她們捧起了水，象抖落一片片花瓣；它看見了村莊上空，很早很早，就裊裊升起了炊煙……

比金子還貴呵，三月桃花水；

比銀子還亮呵，三月桃花水；

呵，地上草如茵，兩岸柳如眉，三月桃花水，叫人多沉醉。呵!多多地裝吧，裝進我們心靈的酒杯!

這又是一片“溫暖的情思”。

我們讀過這篇因浸潤了獨特的情愫而流光溢彩的散文詩作，不難想象出，詩人是以一種極大的歡愉和興奮而進入這藝術(shù)創(chuàng)作的。他似從漫漫長冬走了出來，目睹生機蓬勃的春天，一切都感到清新、柔和、賞心、悅目。他流連于河畔，“三月桃花水”注入懷抱，既而又自心間淌出，入于詩境——而進入詩中的“三月桃花水”則已是春景春意的濃縮了，且有了詩人情志的濡染。

詩作開頭沒有直接點染描寫對象，而是先錄下一個聽覺感受和一個視覺感受：“是什么聲音，象一串小鈴鐺，輕輕地走過村邊?是什么光芒，象一匹明潔的絲綢，映照著藍天?”表面上是設(shè)疑，而內(nèi)里則直接觸及到興奮點。這樣寫的妙處是，喚出期待感，成為下面意象躍起的蓄勢。而且，這樣也容易將讀者一開始即帶入，引發(fā)出審美欲望。

“呵，河流醒來了!”設(shè)疑后接著以驚異的發(fā)現(xiàn)作答，陡然點醒，令人振奮。似乎就是在這瞬間，畫面整個躍然而出。先是河水的概貌：“三月的桃花水，舞動著綺麗的朝霞，向前流呵。有一千朵櫻花，點點灑上了河面，有一萬個酒渦，在水中回旋。”接下去，詩人便靜下心細細地感受那水的聲，水的色，水的波蕩，水的寧靜。水的美姿美質(zhì)，水的純情美意，使他歡愉，沉醉，以至自己也不覺躍入畫中。“三月桃花水，叫人多沉醉。呵!多多地裝吧，裝進我們心靈的酒杯!”詩人面對三月桃花水，由視聽而入心靈，有了詩情的發(fā)酵，畫意的著色，所以，那水已成為詩人心中的春景。它是溫暖的，喜氣的，它流淌于寬厚的大地，而滋潤著生活的詩篇。品評至此，使我們想起雕塑大師羅丹的一段話。他說：偉大的風(fēng)景畫家，“他們在樹木的陰影中，在天邊的一角中覷見了和他們的心意一致的思想；這些思想有時和藹，有時莊嚴，有時大膽”。《三月桃花水》是散文詩，但也可以視作是詩以在抽象的文字符號所作的畫，即是一幅自然風(fēng)景畫。詩人興味盎然地將一河春水描繪得那般生動傳神，不也正是因為他從“水”中發(fā)現(xiàn)了和他“一致的思想”嗎?這一致的東西就是，對于溫暖、歡樂、生命，以及和諧之美的鐘愛，和不止的追求。

三月的桃花水溫暖并撥動了詩人的詩心，而詩人又以更加溫暖的情愫滋潤了他捕捉到的一切，所以，呈現(xiàn)于詩中的意象幾乎全都是帶著暖意的。如，“朝霞”、“櫻花”、“酒渦”；再如，“每一條波紋，都是一根根輕柔的弦；那細白的浪花，是響著有節(jié)奏的鼓點……”“它看見燕子飛過天空，翅膀上裹著白云；它看見垂柳披上了長發(fā)，如霧似煙；它看見一群姑娘來到河邊，水底立刻浮起一朵朵紅蓮……”其中，或柔和，或響亮，或飄逸，或嬌艷，均在和諧的藝術(shù)組合中形成詩作歡快而明麗的總體情調(diào)。加之，這些意象大多是借助于比喻或擬人的修辭方式，又以排比的句式而表現(xiàn)出來，所以，更顯得輕盈活潑，躍躍有神。讀起來也覺得回旋有致，一詠三嘆，于輕松自如間漸入佳境，聞其聲，見其色，領(lǐng)其神。——美哉，《三月桃花水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