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陳淳·敬恕齋銘》原文注釋與譯文

天地之性，惟人為貴^①。由其有仁，于我素備。胡為不仁?私欲間之。欲求仁者，敬恕是宜。出門如賓，承事如祭^②。以主于中^③，對越上帝^④。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^⑤。以是而行，萬物皆春。內外敬恕，私欲何寓?天理周流，無所不具。是之謂仁，乃復其初。孔圣明訓，的非我誣^⑥。子程伯子^⑦，正事斯語。傳圣人心，立后學矩^⑧。濟南氏子^⑨，是宗是師。我贊無倦，有此銘詩。

希程賢友扁是齋于明道堂之后^⑩，蓋師慕明道先生“內主于敬，而行之以恕”之說。嗚呼!此正夫子所以告仲弓求仁之方⁽¹¹⁾，至為切要，而明道所以學問造到而得圣心之傳者，有在乎是也。輒為之銘以相之。嘉定戊寅春臨漳北溪陳某書⁽¹²⁾。

【注釋】

①語出《孝經·圣治》：“子曰：‘天地之性，人為貴。’”

②承事：奉行職務。《論語·顏淵》：“出門如見大賓，使民如承大祭。”③中：不偏不倚，無過不及。

④對越：配稱。《詩·周頌·清廟》：“濟濟多事，秉文之德。對越在天，駿奔走在廟。”《箋》：“對，配;越，于也。”猶言德配于天。清陳渙《詩毛氏傳疏》訓“越”為“揚”，對越，猶言“對揚”。今人高亨《詩經今注》：“對越，即對揚，對是報答，揚是宣揚。”

⑤施：給予。《論語·顏淵》：“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。”

⑥誣：欺騙。

⑦子：古代男子的美稱或尊稱。加在姓前面的是對老師的尊稱，加在姓后面的是一般的尊稱。程伯子：指程顥(1032—1085)，字伯淳，學者稱明道先生，洛陽人，北宋嘉祐進士，神宗時為太子中允、監察御史里行。為北宋著名哲學家、教育家。與弟程頤并稱“二程”。

⑧矩：法則，規矩。

⑨濟南氏子：指下文中說的“希程”。

⑩扁：通“匾”。

(11)夫子：指孔子。仲弓：即冉雍，孔子弟子。《論語·雍也》：“仲弓曰：‘居敬而行簡，以臨其民，不亦可乎?居簡而行簡，無乃大簡乎?’子曰：‘雍之言然’。”

(12)嘉定戊寅：即宋寧宗嘉定十一年(1218)。

【譯文】

天地之間，人最寶貴。因為它有仁，是我向來具備的。為什么不仁?因為私欲介入。欲求仁的人，應該敬恕。出門如見貴賓，辦事如舉行盛大祭祀，用敬恕來主宰內心，來報答宣揚上帝。自己所不想要的，不要給別人。用這個來行事，萬物都是春天。內敬外恕，私欲在哪里存身?天理遍布各處，沒有地方沒有。這就叫仁，便恢復了人初生時的心靈。孔子的教導，的確不騙我。程顥先生，正是按著這句話辦的。傳承了圣人的心，給后學立下了規矩。朋友希程，尊崇這個，學習這個。我稱贊他不疲倦，寫了這首銘詩。

賢友希程給這個齋立匾，在明道堂的后面。原來是學習和仰慕明道先生“內主于敬，而行之以恕”之說。啊，這正是孔子告訴仲弓求仁的方法，至為緊要切實。而明道先生之所以能學問很有造詣，并且得到圣人心靈的傳承的，正在這里。就為他寫銘以幫助他。嘉定戊寅春臨漳北溪陳淳書。